這件彩陶雙耳罐，有寬大的肩膀，圓圓的嘴巴，鼓鼓的肚子，小小的耳朵，像不像一位慈祥的老者，訴說著五六千年前的往事呢？

文物：彩陶雙耳罐

館藏地點：內(nèi)蒙古赤峰博物館

距今約6600年到5000年前，生活在內(nèi)蒙古赤峰地區(qū)的紅山先民們用泥土做原料，黑色幾何元素做花紋，勾勒出紋樣豐富的直線和弧線，燒制了大量碗、罐、壺等生活用具。這些圖案與黃河中游地區(qū)的仰韶文化遙相呼應，先民們究竟是如何跨過千山萬水，不約而同地創(chuàng)作出如此相似的藝術？

傳說在遠古時期，九位仙女因觸犯天規(guī)而驚慌失措，不慎打翻了胭脂盒，那如霞似錦的胭脂如細雨般灑落在英金河畔，化作九座緋紅的山巒，蒙古語為“烏蘭哈達”，意思是紅色的山峰，從此這里便得名“紅山”，中華文明的起源如滿天星斗，紅山文化正是其中的璀璨一顆。

彩陶在紅山橫空出世，滿足了先民們對烹飪、盛放和儲藏食物的需要，大大改善了生活條件。赤峰學院紅山文化研究院院長孫永剛說，通過對紅山文化彩陶紋飾的相關研究，學者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它們與中原仰韶文化之間有著密切互動。

孫永剛：在河北北部桑干河流域的蔚縣三關遺址仰韶文化和紅山文化的器物同時出現(xiàn)了。說明仰韶文化強勢北上之后，到達了大凌河、小凌河流域，或者說西遼河上游地區(qū)，仰韶文化的抽象玫瑰花圖案和紅山文化的龍鱗紋圖案在大凌河流域碰撞在一起，彼此融合了。

曾在赤峰博物館展出的紅山文化出土陶器中，還有一件融合了三種文化元素的陶罐，這就是20世紀70年代在赤峰市阿魯科爾沁旗紅山文化遺址中發(fā)掘出土的大型細泥紅陶彩繪平底筒形罐。它如同一部無聲的史詩，告訴世人在五千多年前的紅山，曾經(jīng)上演過怎樣的文明交融。

這件彩繪平底筒形罐最上面的菱形方格紋來自中亞地區(qū)，其下一片片的龍鱗紋是赤峰地區(qū)的本土元素，下方勾連狀的抽象玫瑰花圖案，則是仰韶文化的元素，體現(xiàn)了5500年前三種文化在草原深處碰撞出的文明火花。

如果紅山文化的陶器是中華文明多元一體格局中文化交流與融合的生動寫照，而它的背后，則是人群的遷徙與技術的碰撞共同編織出的歷史畫卷。

孫永剛：恰恰是到了距今5000年前后，遼西地區(qū)的人群也發(fā)生了重大變化，來自中原地區(qū)的，甚至還有來自更北的東北亞地區(qū)的人群都到達了這個區(qū)域。這樣的眾多元素推進了紅山文化進入了古國時期。

紅山文化不僅以彩陶聞名于世，更以精美的玉器被譽為我國史前玉器制作的“第一座高峰”。

如今，人們常常把紅山文化與良渚文化等量齊觀，兩種文明所處年代相當，同樣誕生了發(fā)達的玉器文明，因而有“北紅山 南良渚” 雙璧同輝的說法。紅山出土的玉器造型之豐富程度令人嘆為觀止，這些玉器的設計動機究竟是什么？

遠古時代，先民們就在紅山漁獵、采集、畜牧、農(nóng)耕，這里是中國古代旱作農(nóng)業(yè)的起源地，半干旱大陸性季風氣候也時常面臨旱災的威脅，莊稼枯萎，顆粒無收。

突然，甘霖從天而降，滋潤了大地，他們抬頭仰望，發(fā)現(xiàn)那變幻莫測的云，如同天上的花朵，帶來了生命的希望。于是，先民們在感激中總結出這樣一條規(guī)律：是云帶來了雨，雨拯救了莊稼，云形玉就此誕生。

遼寧省博物館研究館員周曉晶說，以西遼河流域為中心的大量考古發(fā)現(xiàn)表明，紅山人用各種自然元素做藍圖創(chuàng)作了大量玉器，包括玉鳥、玉鸮、玉蛇、玉蟬等。或許這是他們與天地萬物溝通的獨特方式。

要說紅山文化玉器中的代表作，當屬現(xiàn)收藏于中國國家博物館、學名為“碧玉C形龍”的“紅山玉龍”。1971年，它在赤峰市翁牛特旗賽沁塔拉嘎查重見天日，以墨綠色的身軀，高約26厘米的雄姿，一千克的重量和生動精美的雕琢，贏得了“中華第一龍”的美譽。

著名考古學家蘇秉琦先生和相關專家鑒定后一致認為：這是當時中國發(fā)現(xiàn)的最早的龍形玉器。雖然紅山文化的墓葬中陪葬品并不多，但這些墓葬有個顯著的特點——“唯玉為葬”。

孫永剛：只隨葬玉器，隨葬什么玉器呢？玉龍、玉鳥、玉人、玉璧、玉圭等等。并且紅山人在墓葬中埋葬的玉器是有規(guī)律的，比如說玉璧放在兩耳，玉圭用兩手抓著。有規(guī)律地擺放就說明當時在用玉方面應該是有一個約定俗成的東西，也可以說是一種禮俗，能夠呈現(xiàn)出最初意義上的“禮制”。

紅山文化，以玉為禮，書寫了中華禮制形成過程中的輝煌篇章。天地崇拜、祖先崇拜、龍圖騰崇拜以及玉禮制的形成，都表明紅山文化晚期已邁入文明社會的門檻。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劉國祥：牛河梁遺址第二地點一號冢四號墓出土的一對玉豬龍，明確出自墓主人的胸部。遼西地區(qū)山梁縱橫，以旱作農(nóng)業(yè)為主。祈求豐收，祈雨成為當時紅山先民宗教典禮的主要內(nèi)容，玉龍起到這方面的作用。

今年7月，“考古中國”重大項目劉家梁遺址田野考古發(fā)掘工作在赤峰喀喇沁旗團結村啟動，經(jīng)過十多個探方的發(fā)掘，紅山文化時期的遺跡現(xiàn)象已初步露頭，紅山文化社會發(fā)展的區(qū)域性特點有望進一步厘清。

赤峰，因紅山而得名，以紅山玉龍為標志，如今，在赤峰的大街小巷，處處可見“玉龍”的身影。紅山先民們種植的小米，至今仍在這片土地上廣泛播種。紅山文化如同一條長河，綿延不絕地滋養(yǎng)著后世，流淌在“龍的傳人”共同的文化血脈之中，也如同一部尚未讀完的史詩，等待著人們溯流而上，尋根探源。

監(jiān)制丨高巖

編審丨樊新征 章成霞

記者丨金建軍 端木 滿朝旭 羅光旭

播音丨方亮

音頻制作丨楊琛

新媒體編輯丨廉金亮

鳴謝丨赤峰市敖漢旗融媒體中心 翁牛特旗融媒體中心 林西縣融媒體中心

部分素材來自總臺《尋古中國》玉石記·神玉尋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