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山
仙娥湖
程毅飛
商洛文史
時光總會給人留下或長或短、或優(yōu)雅或悲傷的歷史印跡，讓后世的人們?nèi)ヌ街�、去追尋。春秋�?zhàn)國以來，從關中通往中原和東南的路徑，除潼關、函谷關一線外，另有一條捷徑自長安起，中經(jīng)藍田、商州、丹鳳、商南，東至河南省內(nèi)鄉(xiāng)縣於村，綿延600里，歷史上稱為“商於古道”。
商於古道，春秋戰(zhàn)國時稱為“武關道”，唐時被稱為“商山路”。唐時的商山路驛館眾多，從灞橋到藍田之間設有藍橋驛、藍田關等6個驛館，商洛境內(nèi)設有北川驛、仙娥驛、商於驛、棣花驛、四皓驛、桃花驛、武關驛、青云驛、層峰驛、富水驛（又名陽城驛）等12個驛館。由富水驛再向東，即進入河南省境。
從地理位置和驛館設置的密度看，商山路自古就是聯(lián)系關中與中原、東南各地的交通要道，同時又是商客交易、文人往來、官宦履職的必經(jīng)之道，客觀上促成了文化的大傳播、大融合、大繁榮，在這條古老的驛道上，現(xiàn)存有大量的詩歌遺跡和傳說�？梢哉f，“六百商於路”既是一條中國西北與東南的交通要道，也是一條中國文學史上熠熠生輝的“詩歌之路”。
地處鄂豫陜?nèi)〗雍喜康纳搪�，地域特色鮮明，文化類型多樣，是我國少有的融黃河長江兩大流域文明為一體，南北文化交匯、秦楚先民融合、遠古文化遺存豐富、現(xiàn)代文化積淀深厚的一片文化沃土，既是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又具有鮮明的地域文化特色。“商於古道”橫貫商洛的商州、丹鳳、商南3個縣區(qū)，不僅跨度長、沿途文化遺跡眾多、自然景觀秀美，更重要的是歷史上無數(shù)文人墨客在這一段古道上留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不朽詩作，客觀上形成了以丹鳳武關為中心的“詩歌之路”。
大唐時期，我國詩歌呈現(xiàn)出空前絕后的繁榮景象。到了中唐、晚唐期間，隨著朝廷對商山路和沿途驛館多次修治，人流物流量不斷增加，大凡舉子、文士、官員、使節(jié)或上京趕考、或職務調(diào)遷、或視察州縣、或奉旨拜謁，都經(jīng)過商山路，所以，唐末詩人王貞白在他的詩中，把“商山路”稱為“名利路”。
縱觀文人墨客在商山路上留下的詩歌，主要集中在藍田關、牧戶關、仙娥驛、商山、四皓墓、武關、富水驛等幾個點上，其中以描寫仙娥、商山、四皓、武關的詩歌居多，單就描寫四皓的詩歌就達500多首，有感慨路途險阻的，有吟詠商山、商洛風俗及商洛物產(chǎn)的，有評價商山四皓及武關的，有爭論驛站名稱的，特別是商山路沿途的自然風光，諸多過往詩人對它都有過美妙的贊譽，這些詩歌至今人們耳熟能詳。
商於古道行路之艱難，在詩人的筆下是不可不寫的一筆。唐代詩人孟郊就有“一身繞千山，遠作行路人�！處X莓苔滑，石坂上下頻”的描寫。明人吳顯的詩句“亂石深處是商顏，石磴險地鳥道間”，則從另一個側(cè)面對古道的奇、險作了描摹，形象逼真，入木三分。其中最為人們所熟知的當屬唐代詩人韓愈《左遷藍關示侄孫湘》中膾炙人口的名句：“云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痹娙隧旓L冒雪艱難地行走在秦嶺山中，正好遇見了他的侄孫韓湘子，便情不自禁地將一腔心事傾瀉了出來，情景交融，躍然紙上。
仙娥峰和仙娥湖，作為商於古道上風景秀麗的景觀，自然也不會逃過詩人銳敏的目光。唐代詩人白居易《仙娥峰下作》詩曰：“我為東南行，始登商山道。商山無數(shù)峰，最愛仙娥好。參差樹若插，匼匝云如抱�？释袢�，香聞紫芝草。青崖屏削碧，白石床鋪縞�！痹娙瞬坏鞒隽讼啥鸱逯U、美，就連那里的樹、云、泉、草、崖、石都給予了惟妙惟肖地描寫，贊美之情溢于言表。
商山位居商於古道中段，又是商洛最具代表性的名山，歷來都是文人墨客歌詠的對象。唐代王貞白《商山》詩曰：“商山名利路，夜亦有人行。四皓臥云處，千秋疊蘚生。晝燒籠澗黑，殘雪隔林明。我待酬恩了，來聽水石聲。”既寫出了商山路的繁華，有描出了商山雪霽之美。唐代趙嘏詩云：“和如春色凈如秋，五月商山是勝游。當晝火云生不得，一溪縈作萬重愁�！眲t道出了商山春、秋迷人的景色。山水田園詩派領軍人物、唐代詩人王維在《送李太守赴上洛》一詩中這樣寫道：“商山包楚鄧，積翠藹沉沉。驛路飛泉灑，關門落照深。野花開古戍，行客響空林�！睔鈩輭邀惡隃�，將商於六百里的地理位置、多嬌山河用寥寥數(shù)筆盡數(shù)概括，呈現(xiàn)出了商山的空靈之美。
商山既是一座景色秀麗的名山，也被人們稱為“隱山”。秦末漢初(公元前200年左右)，東園公唐秉、甪(lù)里先生周術、綺里季吳實和夏黃公崔廣四位博士，因避秦焚書坑儒而隱居商山，四位老者皆品行高潔、銀須皓首，故被稱為“商山四皓”。四老登上商山，只見千山蒼蒼，四野茫茫，泉石清幽，草木含情，比起京都咸陽，真是人間凈土。這兒聽不到刀槍鼙鼓的驚鳴，看不見殘暴無道的殺戮，見不到爭寵斗勢的惡棍，覺不到爾虞我詐的寒慘，也沒有賣官賣爵的小人，遂決心“巖居穴處”“紫芝療饑”。他們過著采食商芝、棲身洞穴的清貧生活，曾賦有著名的《紫芝歌》，流傳于后世。歌曰：“莫莫高山，深谷逶迤。曄曄紫芝，可以療饑。唐虞世遠，吾將何歸？駟馬高蓋，其憂甚大。富貴之畏人兮，貧賤之肆志�！眲畹腔�，立長子劉盈為太子，封次子如意為趙王。后見劉盈天生懦弱，才華平庸，次子如意聰明過人，才學出眾，有意廢劉盈而立如意。劉盈的母親呂后聞聽，著急萬分，便遵開國大臣張良之意，數(shù)次自駕車于商山，誠請四皓進宮輔佐。四皓屢拒不濟，遂應允。劉邦知道后，為太子盈的苦心所感動，又見有四位大賢輔佐，便消除了改立趙王如意為太子的念頭。劉盈后來繼位，稱漢惠帝。
歷代過往文人騷客在商山留有詩文百余篇(首)，盛贊四老淡泊名利、堅持道德操守的高風亮節(jié)，尤以唐代詩人李白的《商山四皓》最為膾炙人口，千古流傳。詩云：“白發(fā)四老人，昂藏南山側(cè)。偃臥松雪間，冥翳不可識。云窗拂青靄，石壁橫翠色。龍虎方戰(zhàn)爭，于焉自休息。秦人失金鏡，漢祖升紫極。陰虹濁太陽，前星遂淪匿。一行佐明圣，倏起生羽翼。功成身不居，舒卷在胸臆。窅冥合元化，茫昧信難測。飛聲塞天衢，萬古仰遺則。”
武關，作為“秦之四塞”的重要關隘，在古道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也被歷代無數(shù)詩人所吟唱。南北朝周弘正《入武關詩》云：“武關設地險，游客好邅回。將軍天上落，童子棄繻來。揮汗成云雨，車馬揚塵埃。雞鳴不可信，未曉莫先開�！钡莱隽宋潢P地理位置的險峻。唐代詩人元稹在《西歸絕句十二首》中這樣吟道：“五年江上損容顏，今日春風到武關。兩紙京書臨水讀，小桃花樹滿商山�！北憩F(xiàn)出了一種豁然開朗的心態(tài)�！皯�(zhàn)國相持竟不休，武關才掩楚王憂。出門若取靈均語，豈作咸陽一死囚�！碧拼脑娮鳌段潢P》，則把我們帶到了烽火連天的戰(zhàn)國時代。
商山路既是“名利路”，沿線的物產(chǎn)又豐富奇特，自然風光宜人，因此諸多文人騷客每到商洛來，都會觸景生情，情動于衷，留下情文并茂的佳作。詩仙李白到商洛訪“四皓”、游仙娥溪，信口發(fā)出“我行至商洛，幽獨訪神仙”的感嘆。大詩人白居易走商於、登商山，“七年三往復，留詩數(shù)十首”，晚年客居洛陽還向朋友夸耀說：“我有商山君未見，清泉白石在胸中。”北宋詩文革新先行王禹偁，貶官商州團練副使500多日，留詩200多首，舉凡商洛的山水名勝、風俗人情、生產(chǎn)生活、花木蟲魚，都在他的筆下熠熠生輝。
清代商州籍貢生王時敘，在北京候補期間，數(shù)月之間寫了百首竹枝體七言絕句，字里行間充滿商州的鄉(xiāng)土氣息和詩人的懷鄉(xiāng)之情。古往今來，商洛產(chǎn)生和流傳的詩歌有多少，無人能夠說清。僅唐一代，在商洛留下作品的大家就有李白、白居易、元稹、柳宗元、韓愈、杜牧、李商隱、溫庭筠等人。
今日的商洛，經(jīng)濟發(fā)展，人民安居樂業(yè)，文化旅游業(yè)蓬勃發(fā)展，重振商於古道“詩歌之路”的雄風正當其時。省委、省政府將商於古道文化景區(qū)列入全省十大重點文化旅游景區(qū)項目之一，進行重點支持。目前，古道上一個重要的驛點、著名作家賈平凹的故鄉(xiāng)、棣花古鎮(zhèn)景區(qū)已初具規(guī)模，吸引了無數(shù)游客。我們有理由相信，隨著古道上其他項目的相繼實施建設，商於古道必將形成“闖王文化”“平凹文化”“戲劇文化”“紅色文化”“民俗文化”與“詩歌文化”相互交融、相得益彰的喜人景象，促使商洛旅游文化內(nèi)涵更加豐富，商於古道上厚重的歷史文化積淀將再次綻放出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