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成片剪輯完快兩個月了,媒體試映也放了好幾輪,主演陳道明仍沒有看過電影的完成版,如他一貫對自己參演的作品一樣。
新聞發(fā)布會上,他對沒有看過電影就前來提問的記者卻很不滿意,“沒看過,那應(yīng)該讓片方安排你們看了再來說!”“你們參加任何發(fā)布會都應(yīng)該先看電影。”也和一直以來他對采訪的態(tài)度一樣,愛“教訓(xùn)”不夠職業(yè)的記者,高興起來也引導(dǎo)氣氛。
不看成片,是在意對自己的表演有不滿意,或影片呈現(xiàn)和自己心里的標準不一致;看了反而對導(dǎo)演造成不便,從24年前的《圍城》到今天的《歸來》,均是如此;要求采訪者看了片子再問,還是在意,在意自己的認真被敷衍的提問損傷了。
只有一次,10年前電視劇《中國式離婚》剪輯完后,導(dǎo)演沈嚴堅持讓陳道明看看樣片,“結(jié)果我看了三集就提出了很多意見,最后在我的建議下刪去了一集,導(dǎo)演再也不敢讓我看片了。”
4月21日,《歸來》首個發(fā)布會上,59歲的陳道明一身仔細的休閑打扮,黑色短款軟皮夾克配修身淺藍色牛仔褲,茶色的中框眼鏡擋住了相互投來的目光。漂亮的主持人滿臉堆笑問他一個“常規(guī)”問題,“和如此優(yōu)秀的對手(鞏俐)飆戲,有沒有覺得特別過癮?”陳道明卻反問她:“什么是飆戲?”“‘飆’是指競爭吧?有‘飆車’沒聽過‘飆戲’,是比誰演得好嗎?我們沒有‘飆戲’,就是合作。你要是問倆人合作得默契不默契?我們覺得很默契。”
現(xiàn)場有上百家媒體,記者們閉著眼又問他一個無感問題,“你和鞏俐合作、和張藝謀合作的感受如何?”他煩了,再次反問:“你這么有文化的人怎么會問這么蠢的問題?”
這些或別人在心里偷偷說的話,他卻不顧情面當眾指出,像那個戳穿皇帝新衣的孩子,還多了些故意的成分。他的直率,甚至帶些刻薄的傲氣,讓很多記者害怕向他提問。他依然不會為“顧全大局”,去迎合一種虛偽的和氣。
20多年來,他一直如此,保持一種特立獨行的清高,一本正經(jīng),得理不饒人。紛繁雜亂的中國娛樂圈里,他如一個另類的存在,清醒、不妥協(xié)、也不試圖改變別人。
《圍城》與轉(zhuǎn)折
在陳道明現(xiàn)在看來,日后自己人生的一系列變化,更多是命運使然,不是自己或誰主動為之的結(jié)果。
“如果我不認識杜憲,我就不會想起考中央戲劇學(xué)院。如果我沒有考上中央戲劇學(xué)院,就不會被選上拍《末代皇帝》;我也不會拍后來的《圍城》;也不會是今天坐在這兒的我。你會對我索然無味,愛搭不理。原來我以機會解釋為多,后來我覺得這可能是我的命運吧。”
16歲時,為了躲避上山下鄉(xiāng),陳道明進了天津人藝當學(xué)員;1978年,他23歲時為了已經(jīng)就讀北京廣播學(xué)院(現(xiàn)中國傳媒大學(xué))的女友杜憲,考入中央戲劇學(xué)院進修。
1983年他出演電視劇《末代皇帝》,開始為人所知。這只是他參演的第三部影視作品。那個末代的年輕溥儀,他琢磨了4年。
出演《圍城》對于陳道明而言,是一個重要轉(zhuǎn)折。不僅他因為入木三分的方鴻漸而家喻戶曉,更因出演這部優(yōu)秀的文人小說,而與錢鐘書結(jié)識,并由此對演員和影視圈有了重新認識。
導(dǎo)演黃蜀芹看了他在《末代皇帝》的表演,印象很深,找他飾演方鴻漸。開始時,陳道明覺得沒法演,小說既沒故事,又沒有所謂明確的命運感;祖籍浙江在天津出生長大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演得像一個上海人。事后導(dǎo)演回憶,她正是看上了陳道明身上的酸文人氣質(zhì)。
幾經(jīng)游說之后,陳道明答應(yīng)了也演活了這個原只在小說里存在的人物。他用了“一驚一乍”表演法:總是神情落寞地游離于周邊環(huán)境,每被旁人問到和提及時,都先是吃一驚,才回過神來。這個沖突制造出強烈的喜劇效果,也不斷加強了人物性格:方鴻漸永遠是一個游離尷尬的局外人。為了找出方鴻漸那句“李先生不得了,了不得”的神韻,他練出一口尖聲尖氣的“上海普通話”,這種口音在方鴻漸耍貧嘴的時候更為生動,酸腐的小知識分子氣盡出。